編按:司馬文武曾任「八十年代」雜誌社長、中國時報記者、首都早報社長,現任新新聞周報董事長、台灣日報發行人,從事新聞工作超過廿年,長期以費邊等筆名撰寫政論專欄,並為首都早報、新新聞雜誌靈魂人物,是台灣新聞界代表人物之一。 |
報禁解除前後黨外刊物遭查禁的那段往事,可以說是不堪回首,幾乎沒有人敢談當時那些比較有好奇心、有主見,敢幫黨外忙的記者,後來在報界都比較有成就,像陳國祥、胡鴻仁、陳浩、李旺台,現在都當家了,還有些你們想像不到的人也在幫黨外雜誌寫東西。
關中曾經批評我發動各報醜化他,事實上那些文章都是各報黨政記者協助撰寫,我們不可能知道那麼多,我常開玩笑說這些大報黨政記者是在「自我救贖」,把他們不可能在報上發表的國民黨醜陋內幕刊登在黨外雜誌上。
當時的查禁工作表面上是文工會和新聞局在負責,事實上都是由警總執行。一開始時,查禁還有點標準,後來根本不分青紅皂白,只要是黨外雜誌都禁。
警總查禁漫無標準
我曾經向當時的文工會主任宋楚瑜反映過此事,但文工會說是警總沒水準,警總說是文工會下命令,雙方互相推卸責任。當時有種說法是:「你亂判,我叛亂」,既然警總亂查禁,有些人乾脆亂寫。
政府則經常找一些新聞學者來發表評論,說什麼雖然應保障言論自由,但也應顧及社會風氣、文化等等;記得那時幾乎都找李瞻,如果他看過我們的雜誌再說話也好,偏偏他連看都沒看過。
警總會打聽我們何時付印,然後去印刷廠守候,看到雜誌就沒收。後來我們學乖了,不要一次印,分期印,總有一些可以倖存。雙方甚至建立了一套「遊戲規則」,他們裝做沒看見我們藏起來的雜誌,這樣怕出事的印刷廠可以拿獎金、警總的人可以交差、而雜誌也可以繼續出,大家皆大歡喜。
首都早報充滿理想
進中國時報後,我和南方朔、周天瑞、胡鴻仁這些同事一心想辦報紙,但因為沒有錢,只好還是先辦雜誌,新新聞就是大家湊出兩百萬元辦起來的;老康籌辦首都早報時曾經找我,但我不願意掛政治人物的招牌,所以一直到半年後他不選立委了才同意。
報禁解除後最具代表性的報紙,是吳德美的環球、羅福助的公論報和康寧祥的首都。首都充滿理想,為了避免被財團控制,所以股東分散,後來發現這樣根本行不通,因為股權分散,沒有人把它當自己事業,沒有人願意花錢。
但報紙是長期投資,所以全世界的報紙都是家族企業,而且還得靠別的事業支撐。由於增資不成,首都那時每天要虧五十萬,股票上市這個唯一的希望,又因為股市崩盤而落空,感覺就像在隧道中,看不到盡頭的光明,不趕快做個了斷不行。
事實上,首都停刊醞釀了好一段時間,但消息不能外漏,怕債主上門,也怕影響員工情緒,只好假裝一切正常。
對抗威權精神愉快
有人說首都關門是因為台獨色彩太重、太激進,但這並不是主因。
我到首都之後,取消了專門談台獨的言論版,把總主筆換掉,當時還引起相當大的反彈。但不是我反對台獨,而是全世界的報紙沒有這種言論版,既沒有創見,也沒有統計資料,誰會看?
其實首都相當正派,內容也很有特色。例如郝柏村剛上台時,首都開了半版的軍事版,專門談郝柏村,另外還有環保、醫藥和文化版,而首都的人才也很多,如果增資成功,還是會有機會的。
也許我天生喜歡做苦差事,就像我冬天喜歡去冷水池游泳一樣,有被虐待狂。黨外時期日子有一餐沒一餐,沒有錢,但是對抗威權的感覺卻很愉快。
習慣和警總周旋後,我連黑道也不怕。因為我們幫黨外的忙,有些黑道對我們很敬佩,各國政府外交官來台灣,如果找不到黨外的人,就找我,海外同鄉會更視我們為民主鬥士,我們也因此發展出相當廣的資訊網絡。
{MW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