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陳育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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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 月半的禁忌已遠，墳場卻未見冷清，招牌亮晃晃的懸在和平東路復興南路口。捷運列車在此九十度轉彎朝六張犁去，我們，轉上幽暗的樓梯進入墳場。 笑話一則:時楊澤任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主筆，下班後電話響起，接聽的人順口道:「楊澤已經離開人間，到墳場去了！」 介紹老闆出場也彆扭，老闆性向？﹙漢音輸入法就這麼顯示﹚，老闆姓「向」，端著一瓶可樂從隔桌嘻哈過來：「要訪問什麼？我這個人無聊的很....。」墳場？老闆解釋，三四年開店前大家嘴上愛掛著後現代後現代，他因為討厭後現代，想把它給埋了，於是把店名取為「後現代墳場」，一次颱風，把後現代三個字吹跑了，就剩下大剌剌的墳場，也罷，就當作是簡化吧！老闆說。他開另一家店「有關單位」也是因著開玩笑而起的名字。沒有沈重的知識包袱，自嘲反知識的他，嘴角一撇，牆角唱機剛好跳針。 另類的掃墓方法 不同於一般店家門上懸鈴輕響，進入墳場的第一次驚悚是推門時巨大的「咿—呀」聲，像極了沈重的墓門，放眼完全暗沈的色調，高背沙發依著牆邊和落地窗，區隔出很有私密性的空間，開放式的方桌往往是一大群人同時進入店裡才選擇就坐的，沙發是其他店家視為較佔空間的擺設，但在這裡顯得厚實溫暖，不由得想窩進去。老闆說，自己的店不交由別人「設計」因為他清楚自己要的感覺不是刻意設計表現得出來，若你要同他討論風格特色云云，那不干他的事，請你自己去研究何謂特色。 若記者朋友是第一次來，可能會有點孤單，墳場勢利最龐大的要算是電影界的朋友、音樂圈其次、媒體、記者朋友多但比較零散，不過，所有的人類也不敵守著墳場的野貓。不請自來的貓兒把沙發用來磨爪子，在桌角磨蹭，店員開店時一定先檢查昨夜貓兒是否有「佈雷」，據說貓兒對固定的幾張椅子格外偏好。訪問的過程中不時見到貓咪優雅地在屋頂遊走，牠不向人乞食爭寵，如同墳場，或許會被視為太有個性，但不近不遠的距離，卻讓人很自在。 好酒好菜祭上桌 在這裡，可別抱怨沒人送菜單上來，桌上一定放著。選定了到櫃台點，會幫你送上，老闆的邏輯是：「麥當勞幫你送菜單嗎？不但沒有，還要自己倒垃圾呢。」他希望顧客和服務員是比較對等的，服務員也不給客人虎視眈眈的、等著你點菜的威脅感。晚下班的記者要找一處可填飽肚子，又可舒服坐著喝酒的地方，墳場可是有深夜裡難得的佳肴。湖南、江浙的菜式，來一客獅子頭飯、無錫排骨飯，飯量足、口味重，或是一碗雪菜肉絲湯飯，享受熱騰騰的感動。下酒的小菜有十來種，糖醋排骨、考夫、小魚豆干、辣椒塞肉.....小菜別具風味，要少喝兩杯也難。墳場除了一般啤酒、調酒外，因為老闆自己喜歡喝葡萄酒，店裡有數十種主流的法國、義大利葡萄酒，沒有酒單、但酒瓶在吧台壯觀的一字排開，方便客人選酒。 讓靈魂伸伸懶腰 談話中，老闆的眼光不時在店裡四處游移、和熟客打招呼，不是客套寒暄，是彼此毫不留情的挖苦諷刺，我很擔心隨時會衝突起來，老闆卻說店裡的客人都有節制。因著店主的性情形成這樣的特殊氛圍，安靜的ˋ嘈雜的靈魂各得其所，看似即將發生的衝突倏地化為不燙手的豔藍燐火。老闆喜歡店裡感覺輕鬆，熟客人帶著新朋友進來哈拉幾句，不熟的他也不多打擾。八點半到凌晨四點的營業時間，往來的人潮將座位填滿又虛空，三四年裡他看著人來來去去，不刻意經營琢磨，估量生意好壞，卻奇怪的發現去年每個周日一定下雨、氣氛冷清。喜歡墳場的人，或因著它的好菜、或因著舒服的大沙發、或因著習慣，老闆自嘲「從不強姦別人的意志」，我想就是墳場讓人解除壓力卻又不著痕跡的高明。 {MW} |